老同学王恩贶发来他画的桃花坞系列钢笔画多幅,勾起许多沉想。我在桃花坞长大,五世外祖在清同治年由双牌王氏家族分支到这里。
桃花坞没桃花已一个世纪多了。但有考据引证:这个大云山麓的山坞,至少500多年前是涧溪流水清澈,春时桃花簇锦,宛若世外仙域。事实上,“此坞近城,形胜开阔”,遍植桃树可达20余亩,春旬花海自然蔚为壮观。难怪邑人成化进士唐龙《桃坞寻芳》诗曰:绯桃潇洒压春华,碧坞参差近我家。雷雨忽垂瀛海实,风霜不落武陵花。
唐龙文学造诣不低,文坛地位却不高。史料说他巴结权贵严嵩,饱受学子垢责。虽在官场唐龙他“绯桃潇洒”,能压制大批“春华”生员;但面对指责,面对参差的仕途,他还是想及早一日近家而归去兮。只是他没忘掉利禄,让儿子成了一甲一第的状元。并视如天降的仙果,在非议中惊喜、高兴。以至最后的盼望是让垢责掺和起闲逸,在桃源隐居、慰藉中消失。因此总有人说,诗“桃坞寻芳”,只要有桃花的山麓,都能标签一样地贴用。只是诗的心情寄托,可能只有唐龙才能对号受用了。
大概在300年后的清咸丰年间,桃花坞还是那样的桃坞。当年朝廷御史唐壬森在规划自己的告老住地,建桃花坞中塘(本保塘)亭阁时,就取名“寻芳”。寻芳亭飞檐翘角,八根石柱屹然挺起庄严厚重的歇山正脊顶,伴着山花上的细描,叙说着这里居者地位尊贵,文化渊源深邃。应该说,咸丰年间兰溪城的唐姓人已在此开发房地产了。虽没像今天这样挂牌销售,但唐氏族人在坞中段连片圈地,建小区。桃花坞只剩坞的深处“里塘”还有八九亩的桃花。春天,它照旧吸引城边人来踏青,郊游。
桃花的消失是在同治之后。十九世纪四十年代,英人坚艇利炮轰开了国门。中国从封建社会变为半封建半殖民地。伴随着列强经济入侵,资本主义因素逐渐介入。人们有机缘去洗新牌,从双牌到城里打工的我的外祖看到了商机,避税贩盐发了财。他在桃花坞里塘砍掉了剩下的桃树,率先盖起了上、下两厅堂,三间两过厢的祖屋。立起了自己一脉的分支祠堂,里塘成了王氏宅区。这时,桃树除了偶尔出现在有钱人家的园子里外,已经很少看到了。这大概就发生在上世纪初的光绪年间。
八国联军占据北京时,唐壬森陪同慈禧在西安。辛丑赔款后,他告老返乡,此时已无处植桃。唐壬森目睹过洪杨兵燹,外寇焚烧,明园残烬。他再没心思整理故居,连兵灾毁坏也不修补。他要趁年迈前编完《县志》,要联合唐、王两姓出资,整治坞中环境,解决雨季水患。他铺道路,砌水沟,疏浚三塘(外塘、本保塘与里塘)蓄水。在他手里形成了桃花坞今天的格局。
桃花坞最后一棵桃树的消失,大概是在“文革”前一年的唐麻利园中。唐麻利园子西边砌坎上面是“三槐堂”王氏祠堂,抗战时中共金衢特委地下机关就曾设在这里(百步梯22号)。党派刘一民、朱枫等同志整理恢复了金华和衢州地区的党组织,发展、团结党员为党的事业做出贡献。我的舅公们都曾在这里为党组织开会、活动站过岗,放过哨。
今天,在我们叨念,憧憬桃花坞重新桃花缤纷美景时,市人民政府已规划好了新的桃花坞,百年前消失的桃花将会重新盛开,萃英惹人。淙淙的山溪将会重新流淌,曲轩寄情。这是唐壬森等前辈们不可想象的,它会是更加的美丽、宜居、闲逸和安祥。 (丁伯阳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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