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0后“摆渡人”的抉择与奉献

　　记者徐正达通讯员周婕慧

　　在兰溪市殡仪馆里，有这么一群人，他们不过20出头，朝气蓬勃，但每天工作却经历着不同的生离死别，见到最多的是生命如何走向终点，做的最多的是让生命更有尊严地告别。

　　作为殡葬行业的从业者，他们是90后，在工作期间却不能穿着鲜艳的衣服，脸上不能挂有一丝笑容；他们热情开朗，却因为工作的特殊性，朋友不多；他们每天面对的不是冰凉的尸体就是悲伤的人群……他们，一如生命的“摆渡人”，协助逝者穿越生死门，与家属的失落悲伤共处，在幽谷中绽放青春。

　　从误解到接受

　　小梦(化名)是湖南人，性格直爽很爱笑，笑起来如阳光般灿烂，如果在大街上相遇，一定猜不到她从事的是殡葬行业。“选择这个行业一开始是父母的意愿，于是我在大学时就学了殡仪专业。”谈及从事殡葬行业的缘由，她的答案出乎意料。“虽然当时我也和其他同龄人一样，觉得从事这行有点忌讳，但父母认为这行比较好就业，出于多方面的考虑，最后还是填报了。”

　　进入大学后，小梦认真学习专业知识。随着学习的深入，她对殡仪的误解和恐惧渐渐消失了。大三毕业那年，她和同专业的好友来到兰溪实习，开始真正接触遗体。她的工作从接尸进告别厅开始，司仪主持，播放逝者生平事迹的短片，朗诵追思悼文……从理论知识走向实践，她发现殡仪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，反而，这是一个充满着温情，也很神圣的职业。于是，实习过后她选择留下就职。

　　“其实我的工作很简单，引导家属及其朋友更规范、更有仪式性地悼念逝者。”小梦说，不管死者家属购买什么服务，她都会很认真地做好司仪工作，这也是对逝者的尊重。

　　在工作中思考生命

　　任何职业工作久了总会遇到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人或事，小梦也是如此。最近，在小梦的脑海中，时常会浮现一位年轻妈妈失声痛哭的场景。原来，前不久殡葬车接来一名意外身亡的男孩，年轻的妈妈抱住男孩的遗体，数次哭到昏厥。

　　“我能为她做点什么？”小梦说，看着极度悲伤的年轻母亲，她也深受感染，想为他们做点常规工作以外的事情。因为按照惯例，男孩遗体火化前的告别仪式十分简单：三鞠躬、默哀、礼毕。

　　“给男孩子办一个独特的告别仪式吧，也许这样他妈妈会好受些。”她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。

　　于是，小梦和同事一起，向男孩母亲搜集了男孩各个时期的生活照片，从呱呱坠地到咿呀学语，从蹒跚学步到步入学堂……她们在殡仪馆的告别厅中间布置出一面照片墙，上面挂满了男孩生前的照片，照片上的男孩或喜或悲，或机智勇敢，或调皮捣蛋，生前的故事都与爱紧紧相连，每一位前来悼念的亲友，经过照片墙时，看到此情此景都不禁伫足长留。追悼结束后，男孩的母亲也深深鞠躬表示感谢。

　　“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，有时候，家属被悲伤的情绪渲染，不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，就需要我们帮忙开导。”小梦说，当一场场告别仪式圆满结束的时候，家属那欣慰的眼神、连声的道谢，对她们来说，就是最大的鼓励。在她看来，通过她们的努力，家属们能减轻对逝去亲人的伤心和难过，也是对她们工作最大的肯定。

　　也许是见过太多生死别离，很多90后殡葬工作者，开始对生命的意义，有了全新的认识和思考。小梦和身边的同事也不止一次想过，当有一天自己躺在棺木中，告别亲友、作别人生的场景。

　　“闭上眼睛，想象自己在即将离开告别厅、去往火化间的路上，会想些什么？”小梦说，如果没有遗憾，没有流泪，说明自己这一生没有白过；假如懊悔不已，泪流满面，那么请尊重生命、珍惜时光吧，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。没有对生命的思考，我们就很容易迷惘，受困于琐碎与平庸中。花开自有凋谢时，生命总会走向终点。每天清晨睁开双眼，是最幸福的时候，“没有什么比活着更美好了”。

　　这份职业需要认同与尊重

　　殡仪馆里的90后们，就像几道鲜亮的光，守护着生命通向天堂的最后关卡。工作时，他们认真投入，恪守自己的职责；脱下工作服后，又和其他年轻人无异，与好友聚会、看电影、爱K歌……生活并没有因为时常接触死亡，而失去半分鲜活，青春，也在远离尘嚣，似于幽谷中，在为亡者“摆渡”的过程中默默绽放。

　　但是，哪怕在思想相对开放的今天，殡葬行业的员工依然被渴望被“理解”。因为殡仪馆的特殊性，它离城区有好几公里远，而小梦就住在单位宿舍里。有时她在城区玩得稍微晚了些，错过了公交车，回宿舍便需要打车，如果直接说出目的地是殡仪馆，偶尔会被拒载。

　　“我们通过外卖平台点外卖时，也时常遇到不接单的情况。”小梦说，就算商家接单，外卖小哥在送单时的服务态度也很令人伤心。“有几次外卖小哥把外卖送到单位门口的传达室便走了，有的甚至给我们打电话让我们自己下来取一下，退还配送费，只求不要给差评。”她一脸无奈地说，虽然当初在选择这份工作时就想到了会碰到一些难题，但没想到会给生活带来这么多不便。

　　小梦始终认为，每一份工作都需要有人做，每一种职业都应该被尊重，不应该有工作歧视。在她看来，殡葬司仪是一份工作，工作时她尽心尽力做好本职工作，下班后她可以跟普通人一样过自己想过的生活，同样丰富多彩。

　　“希望有更多人能够理解这个行业，生命是可贵的，让每个生命能够在最后一刻安详地离开人世同样重要，我们是生命的摆渡者，在生的这头，默默地为‘亡者’摆渡，这份工作是值得被认同和尊重的。”小梦坦言，她希望殡葬从业人员不再因“社交恐惧”不敢交朋友，也希望得到社会更多的理解，这也是全体殡葬员工共同的心声。